Smokeberry

谨慎关注!!

由塞林格作品解读《Banana Fish》

结局真实意难平,所以写了这个算是剧评的东西

如有错误请指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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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《Banana Fish》动画入坑,由此开始接触了解塞林格,之后两个坑全部无法自拔,并且发现战栗杀机这部作品其实蛮有塞林格的风格,所受的影响绝对不仅仅止于一个“banana fish”的名称,由塞林格的作品分析战栗杀机感觉能分析出很多东西。

《Banana Fish》(为避免混淆,以下称战栗杀机)的名称出自美国作家塞林格(Jerome. D. Salinger)的短篇小说《逮香蕉鱼的最佳日子》(A Perfect Day For Bananafish),这个作品的文学底蕴非常厉害,动画的每话标题列下来,可以说是美国文学入门书单,菲兹杰拉德、海明威、塞林格、福克纳、沃尔夫······标题里的这些作品至少可以让人好好了解这些作家中的前三个,关于前两位的分析有很多了,例如亚修身上有海明威的“硬汉”特质,而英二则有菲兹的温文尔雅、以及对爱情的奉献与忠诚,而且这两位作家本身也很有梗,好基友后来又反目什么的,不过这里主要说塞林格。

塞林格的主要作品有家喻户晓的《麦田里的守望者》,剩下的都是短篇小说,比较出名的是一个短篇小说集《九故事》,《逮香蕉鱼的最佳日子》作为九个短篇小说中的第一篇被收录其中。而战栗杀机中,第一话和最后一话的标题分别为《逮香蕉鱼的最佳日子》和《麦田里的守望者》。

首先说《逮香蕉鱼的最佳日子》,主要内容其实就是一名二战退伍士兵的自杀之旅,其中著名的香蕉鱼隐喻大家都知道:香蕉鱼钻进了一个洞,它们得了一种叫做“香蕉热”的病,进去后疯狂吞食香蕉,最后因为体型太大钻不出来就死了。这个隐喻通常被理解为对于欲望的贪婪,或者我理解的,也有一部分隐喻对于战争的狂热,人类因此会陷入自毁。而这种贪婪、物欲、暴力在战栗杀机中体现的淋漓尽致——黑手党、政客的权钱交易、不择手段。而且塞林格作品中所体现的,战争的残酷与对人造成的心理创伤,也在战栗杀机中有所呼应(越战/伊战背景,亚修的哥哥)。至于战栗杀机中叫做“banana fish”的这种药物,能让人变成疯狂的屠戮机器、宛如香蕉鱼一样的疯狂的怪物,则更是赤果果的讽刺了。

另外,战栗杀机在风格上其实很有塞林格短篇小说的feel,风格这种东西很难描述,但我觉得听ed《Prayer X》就很能get到点。丧而轻佻、还带着荒诞的感觉,跟原作硬核的美式黑帮画风给我的感觉很相似。顺便提一嘴《prayer X》mv,也很像是《逮香蕉鱼的最佳日子》的改编,我理解的是一个艺术家在创作中面对金钱名利的诱惑,然后像短篇小说中的主人公那样陷入纠结,一方面很清楚难以逃避钻进洞里的香蕉鱼的结局,一方面又想保持纯真,最后被捅完又开枪自杀实属惊艳之笔,像是战栗杀机和《逮香蕉鱼的最佳日子》结局的合体,《逮香蕉鱼的最佳日子》以主人公的自杀而结束,突兀与荒诞感同样令人震撼。

对于战栗杀机的这个令人意难平的结局,亚修为何作此选择是永恒的讨论焦点。我在读完《麦田里的守望者》之后,基于自己的理解尝试提供一种解读。

从《麦田里的守望者》说起,书中的主人公霍尔顿颓废、桀骜不驯,对“假模假式”的事情深恶痛疾,因此不喜欢身边几乎所有人,除了妹妹菲比,但他实际上是非常温柔非常有同理心的人,但大多数人却甚少在意他的感受,被学校开除后,在经历一系列令人感到很丧的绝望的与治郁的破事后(人类的自私、卑鄙、冷漠、无法相互理解等等),打算离家出走,好像是想去森林还是田野里隐居,过纯粹的生活,却因为妹妹提着箱子执意要跟他一起走放弃了一切,最后说了句我不走了,心甘情愿地回到宛如囚牢宛如地狱一般的生活中,之后被送去精神疗养。

我个人认为《麦田里的守望者》结局与战栗杀机的结局有异曲同工之妙,就是那种,主人公被世界粗暴对待感到失望之后,突然被一个人无条件的理解、接纳并给予爱,真的会产生暴击让人幸福得死掉的。霍尔顿为了妹妹放弃了远方的木屋,亚修为了英二的信放弃了治疗的最佳时间,这样的幸福能够产生强大冲击,甚至能让他们真的可以不要命不要一切,毕竟对于两个主人公而言,重要的是什么不言而喻。这种幸福意味着他们已经得到了最想得到的东西。

当读完麦田里的守望者,丧了几乎整本书之后突然出现那种,男主的妹妹不顾一切的要留住他、威胁要跟他走——让人感到幸福与治愈的剧情,我突然明白霍尔顿为什么放弃想要的生活,决定不走了,在他被认可被理解被接纳并得到爱的那一刻,对他来说就已经圆满了,然后我突然感觉,战栗杀机同理。当亚修读到英二的来信时,他的那种感觉——震颤之后心灵的宁静,幸福,像是被神庇佑,对他来说,已经足够了,这个结果已经足够美好了。

动画版24话的标题,以及ed2中的麦田,是非常强烈的暗示,让我把《麦田里的守望者》与战栗杀机联系起来。所以这么分析两个作品的结局希望不算是胡扯。

当时看战栗杀机最后一话,我倒看了两遍也哭了两遍,主要并不是因为亚修的死,而是因为英二的信,那种soulmate的感觉太戳了,他了解他的一切,也愿意接受、治愈、拥抱他的一切,他的灵魂与他同在,英二具有一种强大的温柔的力量,能让亚修苦难的灵魂得到救赎。

毁灭与救赎,爱与污秽凄苦(Love and Squalor),是塞林格作品中非常重要的主题,由于塞林格本人经历过二战当过士兵,他对于人性中黑暗的那一面了解得非常透彻,要知道生活本就是在地狱中苦苦挣扎,面对各种各样的黑暗与暴击,而向往光明的人则渴求着纯真与爱,于是在这两头之间被撕扯,所以才会陷入痛苦与挣扎,有一部分幸运的人能够通过别人的爱与善意得到救赎,而另一部分则不会。

而我认为,救赎是个远远比“活着”更加重要的东西,在灵魂上与情感上“求之所得”,真的是幸福而又幸运的事情。因此,战栗杀机这个结局,在某种程度上并不悲伤。

另外,塞林格作品中有不少有意思的死亡观,例如《九故事》中,“你死去时无非就是从你的身体里挣脱出来。我的天哪,每一个人做这件事都做了成千上万遍了。不能仅仅因为他们不记得了就说他们没做过。这是多么的愚蠢。”,以及“他一直到自己死去之前都再不会醒过来了。”还有一句话想分享给大家:“我认为因为不能去爱而受苦,这就是地狱。”

希望算是对这个结局的安慰。


-----------(2020.2.20更新)-----------

最近非常火的文学速成课质量好高啊,看完《麦田里的守望者》那一期过来补充

主讲人提到主人公霍尔顿在结尾时隐晦的提到自己曾遭遇过性侵,因此排斥成人世界的性行为,我一下子就想到亚修了,说实话我看书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,这让我再次觉得战栗杀机的作者一定受到过塞林格作品的影响

主讲人还提到,《麦田里的守望者》主人公表现出了某种对于‘一成不变’的向往,即想要永远驻足于‘纯真’的状态,拒绝进入成人世界,如果从这一点引申开来的话,从艺术角度上来讲亚修的死亡是否意味着类似的停驻,和对于纯真、干净的追求呢?

纯真的孩童世界,和成熟的成人世界,这一对‘二元对立’的概念也是塞林格作品重点探讨的主题之一,它同样出现在战栗杀机中,如果你还记得banana fish的ed,便不会忘记英二在麦田里的笑容和亚修向往的眼神,而我想说,纯真和成熟无关年龄,因而这一二元对立并不完全成立,但无论是文学作品中的主人公(霍尔顿、亚修)还是你我,即便知道这一道理,都会对虚伪肮脏的‘成人世界’产生惧怕,害怕这会是我们不得不通向的终端

在《麦田里的守望者》结局,霍尔顿和妹妹菲比见面时,当霍尔顿终于‘被听到’,当他的感受终于被在意时,菲比在他身旁转圈圈,他忽然感到'damn happy', 速成课里原句是这么说的:

When Holden stops thinking of time as a line towards corrupt adulthood, and starts imagining it as a circle where one goes around and around, in a journey to and from innocence that lasts throughout life, he can finally be so damn happy.

“当霍尔顿停止把生命的轨迹想象成通往肮脏的成人世界的直线,而是想象成始于纯真并始终纯真的圆圈,他最后终于能感到so damn happy了。”

我听到这个解读眼泪一下就下来了,当时我本科毕业论文搞的塞林格,分析主题时过于关注‘纯真’与‘成熟’之间的对立与紧张关系,却并没有办法解决它们之间的冲突,以及最重要的,如何在现实生活中应对它们之间的冲突,而如今我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案

另外多说一句,这个速成课真正get到了塞林格作品的精髓,其在于同理心,在于hear and be heard,在于对纯真的渴望和对虚伪的成人世界的反抗,从我对其作品与传记的理解妄加揣测,作者本身也是同理心极强、渴望(并一生保持)纯真的人,但这些特质会让人被the dark side of the world毁掉,会让高贵的灵魂遭受痛苦与折磨,于他而言是战争,塞林格作品有关纯真,有关毁灭与救赎,有关对于肮脏的成人世界的排斥和反抗,有关禅宗,而非只是“爱是想要触碰却又缩回的手”

说到禅宗,塞林格在战后回到美国时,曾参加过印度宗教课程,了解到一种叫做“吠檀多”的宗教,其教义中的‘梵我合一’,大致指人死后‘我’的灵魂(spirit)能够与‘梵’(神)合为一体,归入更大更广的精神世界(根据该教教义精神世界可以理解为一个整体,与物质世界对立),因而个人的灵魂可以进入永恒无尽的轮回,通过这种方式超越肉体的死亡而存在。另外,东方宗教或者说‘禅意’的重点在于顿悟,而这隐含着对人们心灵宁静、纯真的要求,因此这样的特质与该宗教的追求实则是差不多一个方向的。

禅宗思想不断在塞林格作品中出现,是否蕴含着这样一种逻辑:

为了保持纯真而选择死亡,并非意味着消极的顺从避世,或者被简单的定义为被命运打倒,而是对于肮脏的成人世界的终极反抗,肉体的死亡也并不意味着终结,因为人的灵魂会与神灵归为一体,获得自由、纯粹并永恒延续

这样的解读放在亚修或者《逮香蕉鱼的最佳日子》的西摩身上是否成立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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